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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方撕扯的遗产官司尚且没有宣判,博纳科本家庄园本处于公证封禁的状态。得益于女公子阿特洛波斯的斡旋,博纳科家嫡系长子阿特拉斯的葬礼得以在本家庄园举行。这是一栋殖民地时期的折衷主义建筑群。中央庭院里,修剪成几何形状的树木疏于管理变得旁逸斜出。善见传统的莲花式样石材台基因年代久远泛出浅黄的碱液,其上是西式的立柱连着拱廊,一直引导人们穿入偏僻侧庭。庭院蔚然而深秀,尽头是一个精致的文艺复兴式样的礼拜堂。

    “生有时,死有时。

    栽种有时,拔出所栽种的也有时;

    杀戮有时,医治有时;

    ……”

    新教牧师在祭坛上宣读阿特拉斯生前最喜欢的一小段《圣经》。葬礼仪式已经过小半,阿特洛波斯看看手表,来参加葬礼的人大多年事已高,未免都东倒西歪起来。这场葬礼,博纳科家族的意义大于阿特拉斯本人——作为一个傻子他不需要哀悼,作为一个“长子”他必须被哀悼。

    “哀恸有时,跳舞有时;

    抛掷石头有时,堆聚石头有时;”

    小礼堂的门被推开了,两边的仆从流沙一样蹲下去行礼。突然闯进来的光线搅动昏昏欲睡的空气,主持位的阿特洛波斯不自觉对着从门口射进来的刺眼白光眯了眯眼,光里走出个颀长人形——

    是忉利天。

    牧师推了推眼镜,继续把《传道书》念下去:

    “a time to seek ,a time to lose……”

    忉利天一身黑,连胸口的白花都没有戴,他在众人的瞩目中目不斜视地笔直走过中央走道,一直走到第一排。

    “a time to keep, a time to throw away……”

    一个机灵的仆人如梦初醒,忙忙地从侧廊穿过来把第一排左起第二把椅子上“博纳克老先生配偶”的名牌取下来。忉利天冲他微微颔首,落座。

    “a time to love, a time to hate;

    a time for war, and a time for peace.”*

    透过玻璃花窗的阳光越过祭坛,“基督死而复生”的五色故事投射在神情冷淡的忉利天身上,他金发闪耀,宛如被加冕的年轻神祇。

    *《Bible》旧约《传道书》第三节。

    布道和默哀的仪式终了,领了圣餐后是葬礼的冷餐酒会。祭坛连着一台管风琴,善见独立革命前的老古董,演奏家奏响沉重的哀乐,黄铜管混响如同苟延残喘的巨兽喘息。老博纳科的法定遗孀大多时间端坐在座位上,接受人们流水般的致意。他举止高贵得体,十分符合一个一年之内既丧“夫”又丧“子”的预期形象。赫尔墨斯盯着忉利天黑手套下时不时露出的一截皓腕,抬腿时西装裤下盈盈一握的伶仃脚踝,闷了一口酒,走上前去。

    他先行了个礼,然后拈起他放在椅背上的手,隔着手套吻了下手背:

    “我以为您不会来阿特拉斯的葬礼。”

    “为什么不来?”忉利天似笑非笑盯着他,赫尔墨斯厚实魁梧,有一张鲜红色rou感十足的嘴唇,是老博纳科三个有继承权的孩子中最像他本人的一个,

    “这是我‘孩子’的葬礼,你死了我也会来的。”

    赫尔墨斯不禁仰起脸大笑,周围的老人们都不满地皱眉瞪他。他对周遭不忿的视线置若罔闻,反而躬身捏住忉利天的肩膀,嘴唇凑近他脸颊。外人看来,就像是继子要对遗孀行个不合时宜的贴面礼。“洗干净屁股等着吧,”赫尔墨斯熊掌一样的爪子用力,简直要捏碎他的肩胛骨,“你这欠cao的小婊子。”

    “My son,得空先关心下自己,”忉利天偏过头,他们鼻尖几乎蹭在一起,“全善见的人都知道,国监在税务上的新证据,对你十分不利。”

    “赫尔墨斯!”阿特洛波斯的声音在背后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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