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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巳时的京城通常是热闹将起的时候，但今日细雨蒙蒙，稍显冷清，日升巷里渐起的马蹄声就尤为清脆。一辆铜饰宽马车在水雾中悠悠显形，气派红木厢车四角上翘，挂着白色灯笼却不见府名。

    裴府门口早有丫鬟在守，远远见了车影就转身进了院子里通报。

    马车一停，四个丫鬟就迎了上去。赶车的小厮忙不迭取了木蹬摆好，穿黄色绸衣的侍女首先下了车。

    一只皓白柔荑从车厢里伸出来，搭在侍女的胳膊上，青色的镯子衬得手腕尤为纤细。一个肌肤微丰的小姐探出身子，扶着红木车轼下了车。她裹着一席深紫色锦缎披风，一弯腰更显姿态风流。

    四个丫鬟一同见礼笑道，“令宛小姐总算是到了，我们大人和小姐等候多时了。”

    小厮引路到一进院门口，丫鬟们拥着薛令宛向院内走去。

    裴府的气派自不用说，青砖黛瓦，草色葱郁，更显得红漆木门庄严大气。过了二进院的门厅再往里走，右手边的东跨院门敞开，隐约望见石景，是一个精致的小园林。

    令宛一回神，迈步就到了内院正堂，一个削肩细腰的小姐扶着门笑着招手，她一身珠环裙袄精致不凡，上身穿着石青银丝窄袄，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青丝如云，攒珠发髻上插着两支金钗，这便是裴府的大小姐裴之棠了。

    她快步上前握住了令宛的手，展颜笑道，“jiejie可算来了，一转眼两年未见了。”

    令宛一笑，碰了碰她鬓角的碎发道，“云儿可出落的愈发漂亮了。”

    之棠转身向后，望向坐在八仙桌旁边的男人道，“哥哥也十分想念令宛jiejie呢。”

    令宛两颊一红，略带嗔怪地看了云湘一眼，向前一步躬身见礼。

    佩环叮当，姿态婀娜，她眼波流转，直直地望进男人的眼眸，对方也起身回礼道，“裴绍见过小姐。”

    之棠瞧着这一来一回，眨着眼睛揶揄道，“哥哥平时看着严肃吓人，今日倒这样客气。”

    她招手吩咐下人摆饭，又拉着令宛的坐下，细细说起府里为她来做的准备。

    “这宅子只有我和哥哥住，原本是想你陪我住内院的，哥哥却说东跨院清净，又离园子近，比我们挨在一处舒适多了。院子我早就差人收拾好了，一应布置都换了新的，也添了下人，你若是有再需要的只管打发人来取。”

    令宛抬眼，桌子对面的裴绍眼里含笑，她假装没看见，移开了眼睛。

    晚饭过后令宛就到了东跨院安置，贴身丫鬟云湘见她恹恹地靠在软榻上看小厮侍女进出，赶忙递上一杯茶，贴心道，“小姐旅途疲累，晚上早点歇下，明日再细细安排吧。”

    令宛点头，遣散了房里的人，传了水来沐浴，只留云湘一个人侍候。

    她换了寝衣，坐在镜子用木梳沾了玫瑰露理顺头发，一面吩咐道：“今晚你不必给我上夜了，明天还有的忙呢。”

    云湘应了一声，伸手放下紫云罗帐，屈膝行礼退出了门外。

    令宛拢了拢头发，缩进被子里将自己裹住，京城不比江南，深秋时节凉意一阵一阵地顺着窗棱透进来。窗外一片昏暗，只有隐约的枝桠疏影印在窗上。

    她本就疲倦，困意一阵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