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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陆 (第4/4页)

了提,丝毫不介意腔内残存的药苦认认真真接了个缠绵的吻,从他的视线里能看到于适眼角那颗小痣,被高烧的钝感烤得艳丽,而睫毛太长确实很能让人感觉纯情,于适漂亮更甚。

    病中的人没办法洗澡淋浴,好在侯雯元照顾他驾轻就熟,折腾到半夜三点的时候终于做到最后一项工作。

    于适已经晕得半睡半醒,侯雯元给他贴好退烧贴,把被受不了热的人强行扒拉开的睡衣扣子重新系好,躺到床上把灯关掉时才发觉,北京下了今年第一场雪。

    于适枕着他胳膊,依然蜷着身体,像只没安全感的小兽,此情此景就像三年前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冬天,于植打完篮球回来被风吹透,同样的季节,同样的高烧,那年今天也下了如此的雪,于植一两点突然起了高热,怕下床摸体温计会吵醒他,就这样蜷缩着硬生生熬到了天亮还反过来安慰他没有干睁着眼等一夜。

    那时候的于植是什么样子呢,他好像越来越记不清,就像被厚重的大雪遮住了面容,越要一探究竟越是雾里观花,他无意间又想起回家路上于适昏昏沉沉的那句话,说:“你爱我一点吧,就一点也行,我求你…”

    侯雯元抬手把那盏夜灯也熄了,于适还没睡熟,视线突然昏暗让他条件反射性地睁开眼睛,突然问:“要是我再犯病的话,你会怎么办?”

    侯雯元说:“挺危险的,把你关起来吧。”

    “关到哪里?”于适压着他胳膊抬头,说:“我想要有花的地方。”

    侯雯元看不到他的神情,但他能感觉到那双眼睛此时是明亮的,缺爱的人总是妄图通过极端方式来证明自己是被爱着的,精神病也分许多种,至少当年的于植不会允许有人为自己戴上镣铐和枷锁,而现在于适不断期待着、畅想着成为侯雯元身边事物的一部分,不管以什么方式或哪种姿态。

    侯雯元平常失眠时总在思考,人的一生要因为爱而不得走出多少时间,怨恨到极致时也会禁不住痛苦想诅咒于适在此后的日子里孤身凄雨,备受折磨,可当他闭上眼睛,心脏绞痛着下坠进那天的夜里,最多只能徒劳地叹口气,最后还是祝他平安富贵,万事顺遂。

    可事事不遂愿,上天没能饶过谁。

    侯雯元把被边往上拽了拽,说:“会有的,但你要听话,先睡觉。”

    面对于适他总有出奇绵长的耐心,尽管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但他仍旧毫无睡意,于适热呼呼的脸蛋贴着他,不断提醒他电疗床上的孤独和绝望。于适怕疼,他在侯雯元的目光所到之处总是娇气的,碍于明星的身份要在发病时接受紧急而高剂量的治疗,一个人面对冰凉的仪器要感受多么深重的恐惧,侯雯元不敢想,所以强迫自己从来不去想。

    如果早知道于植的长大并不快乐,侯雯元愿意不顾所有养一辈子小孩儿,这一生只有放眼的时候最漫漫,可真正过起来其实不到弹指,就像他一眨眼,接吻的时候于适已经不再需要踮脚。

    世间的病痛都落在于适一人头顶,世间的苦难都被侯雯元一个担着,而当那些苦难和病痛都降临到于适身上时,侯雯元的心脏就像忽然豁开一道漏风的伤口,他才发觉爱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无论时隔多少年,无论怎么克制压抑,总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突然倾潮,爱是兰因,也是絮果。

    侯雯元不想再揣测眼泪的真假,在这个大雪的夜晚他比于适更想自欺欺人地短暂哄骗一下自己,就像于适说的,三年了。

    三年了,北京城的冬天第一次冷到窗户结冰,你穿着单薄的西装,打着板正的领带,出门前不再需要我替你裹好笨重的羽绒服,系上打结打得漂漂亮亮的围巾,你的手掌宽厚,不像曾经那样容易被冻得通红,可唯一一成不变的地方是,真的笨死了

    侯雯元想,怎么可能不爱呢,你不是于植,不用刻意去学习去模仿,你就做于适,我会一如既往爱你,你的病态虚伪和剥去光鲜亮丽外壳后一塌糊涂的底色我都坦然。

    侯雯元搂着睡得并不安稳的人,借窗外零星的光打量他垂着的睫毛,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安静又仔细地看过于适,他的唇边好像又生出了一颗痣,额头被发丝挡住的一小块儿有道浅浅的伤口,久违的回忆陷入深不见底的漩涡里泣不成声。

    侯雯元说:“想。”

    分开的这三年时间里,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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