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b rosa (第2/2页)

有了室友之后两周就要买新的。丹恒试过吃辣，第一口让他皱眉第二口他开始咳嗽第三口潸然泪下，从此餐桌无法再出现辣椒。穹白天还要出门上班，丹恒泡在浴缸里听见他关门，直到彻底听不见脚步声后爬起来在房间里幽灵一样潜行，穹允许他看书上网，而他大多数时候都找一片有太阳的地方坐着，隔着窗户看到飞鸟投下一小片影子，或者流浪猫慵懒的打滚。凭心而论穹是个很好的室友，丹恒盯着流浪猫看了一星期，他就带回来一大包小鱼干让他出门看看。丹恒抱着包装袋坐在公园长椅边和猫你一口我一口分享，穹在旁边给他拍下了一张照片，场面温暖美丽，被他冲洗成照片放在床头柜上。而丹恒看着公园里拥抱的情侣想到穹，皱起了眉。

    人类从来没有避讳谈及爱，丹恒听到过许多人说爱。但是他从未真正体验过什么才是爱。诞生之时就是孤身一人的龙拥有了人类的外表，也不会拥有和人类相通的心。被他喂食的流浪猫看到他就聚拢过来让他挠耳朵摸肚皮是爱吗，那天晚上在巷子里对他的污言秽语也能称之为爱吗，穹对他的体贴是爱吗。他上网查过，对那些爱恨离合的小说大为迷惑，主人公越是撕心裂肺他就越是不解，如果投入就一定要获得回报，那爱情真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买卖。他去翻书，不只是希望自己知道，也是希望穹看到被他堆在地上的书可以给他作出回答。

    他在钻进公园苗圃角落里找那只他最喜欢的黑猫的时候听到了细微的窸窣响动和粘稠的水声，像是引人堕落的蛇诱骗他偷吃禁果，那是一对幽会的情侣，忘情的相互纠缠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他吓得落荒而逃心跳如擂鼓，看到穹的时候脸红的还没有消散，穹以为他运动太激烈，贴心的给他递了一杯水。那天晚上他开始发热，泡在水里也无法消解皮肤的热意，在模糊的幻梦里他梦见看见的不是陌生的情侣，交缠在一起的是穹和他自己。他一连几天魂不守舍，穹认定他是没有睡好要求他睡进客房，不，他不会知道自己没睡好的原因。丹恒倔强又羞耻的隐藏自己的秘密，对自己的身体变化缄口不言。

    穹半夜醒来听到大雨如注，走进浴室想故技重施把丹恒抱到床上，然而他没有看到丹恒在浴缸里沉睡，一双眼睛在黑夜反光，这种时候他才能意识到丹恒并非人类，是实打实的野兽。丹恒没有给他犹豫的机会，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尾巴缠住他的手腕把他往自己这里拉。哪怕在水里丹恒身上的热度也高的过分，穹心下一惊想把他带出来吃药，丹恒却生涩的把自己的嘴唇往他的蹭。龙也是生物，也会有情动的时候。小龙来不及了解自己的身体如何，只随着古老的本能行动。穹试图解释劝丹恒不要这么冲动，回答他的是那条尾巴缚的更紧。把持不住的龙已经啃到他的脖子上，再忍就不是人了。穹认真的捧起丹恒的脸，丹恒把《洛丽塔》放在他枕边，在他的笔记本扉页画玫瑰，他都知道。能用武力消灭所有对他有其他想法的人在他怀里颤抖问什么是爱，他抱紧丹恒一字一句说的分明：“爱就是世界上有五千朵一模一样的花，只有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丹恒从来都看错了书，如果丹恒有把自己的床收拾一遍，就会在他枕头下找到小王子的立体绘本。

    红色的不只是鲜血或者番茄，也可以是馥郁的玫瑰。黑色长发披垂散开像是一朵黑色大丽花，让每个人都甘愿俯首成为它的养料。热度催生欲望，穹看着丹恒颤抖喘息，皮肤下窜动的不只是血液，也是龙的野性。他的玫瑰绽放了，弹跳拍打在他身上的龙尾巴被他抓住放在嘴边亲吻。

    很久以后丹恒在穹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书本，他已经不再冒冒失失到为了点细微缠绵的心思疑神疑鬼，在说到爱的时候不再羞涩逃避，爱并非占有或者征服，它是更细微但是坚定的相互选择，彼此驯化，他拨弄立体绘本上的机关，看着小王子给他的玫瑰小心翼翼套上保护的玻璃罩。穹会拿他看洛丽塔了解爱情的事去开玩笑，又在他尾巴不悦的拍到他身上的时候在他唇边落下一个吻作无声的讨好，峰回路转到最后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丹恒对他宽容的过分，他自诩理智从容，在丹恒用尾巴勾住他的腰的时候想明白了一切。

    原来玫瑰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