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词_胡沙夏近 初月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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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沙夏近 初月 (第3/4页)

    他是最受宠爱的王子,他的父亲南匈奴单于亲于汉朝,他的母亲呼延氏大阏氏为他聘请汉地边郡汉人名儒为他教导授课学习汉文,每次父亲到汉朝去,总不忘为他带上汉人的经书史集,其中就有《诗经》。

    《诗经》开篇《关雎》之义《毛诗序》已经说得十分详尽,他便不再拾人牙慧了。

    窈窕淑女,是君子的完美配偶,窈窕淑女,君子寤寐求之,琴瑟友之,钟鼓乐之。

    虽然他现在自认为行为举止不能与德行完美的君子相比较,但作为半个君子也许足够了。

    她乍现于此地的光彩令他在心中发出一声单纯对美的惊叹礼赞,而没有其他任何破坏这纯洁的美的元素。

    自他稍稍长成,母亲在忙完几个长兄长姐的大事后,就为他的婚姻cao碎了心,常常将母族呼延氏的美人的优点说与他,或是前来做媒介绍的其他部落的女儿,但他对这些佳人并无半分杂念,母亲便埋怨他因为长了一副不同于草原其他男子的清秀外貌眼光便自视甚高,需要何种才貌出众的美人才能与他相配,难道要她把天上的仙女剪了翅膀放在他身边。他便说是,每每将母亲气得抽起身边藤条打他。

    他想,倾心汉化的他,多年以来从书中获取的对于汉朝所有美好幻想,当时还没怎么在意,当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所见的确是真,终于找到了所有美好幻想投射钟情的具象的现实。

    少女站在血色狼藉的天地中央,金色阳光下汉地绝品生丝单衣白得耀目,丝光如同流动水色,从她修长的身体顺流而下,不过此刻溅射满了斑斑驳驳的血迹,像是白雪里怒放喧嚣到了极致的红梅。身处这样的战乱之中,不愿故意蓬头垢面,污泥涂面自保,依然尽力保持尊严,不容一丝污垢,全身上下洁净得惊人,只是有些憔悴消瘦,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目中如水淡泊,毫无惧色。如此特立独行,才会陷入这样的险地。发梢下巴,鲜血一滴一滴坠在地下,向下滴落形成一个又一个鲜红的圆。

    王瑗发觉他正盯着自己的裸足,不由气急,先是将自己的脚尽力缩回裙内,再瞪着他。她也察觉到他的身份与众不同,众人皆对他俯首称臣,他意欲何为。

    看着他,她蹙眉问道:“你是谁?”

    “要杀要剐,就给jiejie们来个痛快,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去卑一听,先是笑了,然后扬起下巴,无不骄傲得意地用汉语对她说道:“我是匈奴王子,去卑。”

    她神情愕然,大睁闪闪发亮的眼睛,楚楚可怜地嘟起嘴唇:“你一个胡虏怎么也会说汉话。”毫不犹豫的鄙视,不可置信。

    还是周正标准的雅言正声,洛京官话,也没有蹩脚可笑的口音。凭什么他一个卑贱胡人也能像汉人一样说得如此地道。

    眼前的少年高高瘦瘦的,面容还很青涩,目光灼灼,她顿时大感不安,又见他们早已放下弓箭,迎着他的注视,她握紧了手中的刀,问道:“你想做什么?”

    “只要你跟我走,她们便安全无虞。”

    面前的少女神色无比嫌恶:“呸!无耻下流的羯奴,做梦去吧。”言罢便高高扬起刀。

    他制止身边的人,傲然抬头迎对银色刀锋,毫无躲闪:“若不从我,只要你动一下,那些女人,全都会因你愚蠢的行径送命。”

    她闻言怔住半刻,慌张回头,只见那些匈奴士兵,不知何时把她们团团围住了,锋利的长枪尖端正对着她们,只要稍一用力,就会刺进她们的胸膛里。

    她再度回头,紧咬下唇,冷冷说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见她心意有所动摇,他走进了几步,和颜悦色又十足郑重:“匈奴男儿向来守信重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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