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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自由 (第3/3页)
的木质桌子上摆着很多瓜果,而开门的是小孩子,见是陌生人,转头大喊mama。 有人急匆匆的从厨房跑出来,许多年未见的女人已经苍老很多,不是那年会每天带着明艳妆容口口声声说要自由的人,眉眼也早不似当年盛气凌人。她像一颗拥有鲜艳颜色又锐利而不规则原石,被打磨成一颗圆滑的宝石,嵌在她脖子上那条陈旧的项链上,像是只在年节才会戴出来。 房间里餐桌上的男人像有所察觉,看过来时的眼神很淡漠,嚷着让她快关门,太冷了。杨涛看见女人眼里的尴尬虚晃一下,笑了笑,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他们把礼物放下,杨涛想了想,还是简单地说了句新年快乐,又把王滔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听到王滔乖顺地喊了声阿姨好。 女人扶了扶已经隐进几缕白发的鬓角,不自然地笑了笑,让他们进来吃饭。 杨涛拒绝了。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平静,甚至觉得就该这样似的松了一口气,这里什么都很好,只是从来没有他的位置。这世界到处都是灯火通明的房子,而他的家在王滔身边。 两个人走下台阶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追上来的声音。女人急匆匆追了出来,把手里的两个红包塞过来,杨涛皱眉抽回手,让她落了空,一抬头看见她眼里有闪烁的泪光,有些呆愣。 “拿着,快拿着!” 她把红包又塞到王滔手里,抬起那双和杨涛十分相像的眼睛,王滔看着她,有点发愣。钱是偷拿着留给你们的,不多,她像是有些语无伦次,抹了把眼泪,又有些不知所云。楼梯口的风很冷,家里的男人骂骂咧咧地催她回去,王滔看了看有些难堪的女人,又偏头望向看不出什么表情的杨涛,接下那个红包道了谢。 而杨涛的情绪平静地让人恐慌,好像这件事不足以成为他情绪波动的诱因,再次对在他的坦然下显得更加局促的女人道别,然后拉过王滔的手离开。 他转身时,知道这会是最后一次见面。 还是小孩子时他是可以因为阻碍自由而被抛弃的拖油瓶,长大后他是游离在万千灯火下的影子,破碎后仍可以融合。而她看起来却不像是真的自由了,他一时有些唏嘘。 已到傍晚,小县城的烟火管制不严,声音已经断断续续地响起来,但天还没有黑下去,烟花的颜色很浅淡。王滔捏了捏他的手,有些无措,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要我带你逛逛么?”杨涛笑了笑,踩着远处烟花炮竹的声音,拉着他一步步走出低矮的居民楼,轻声说:“其实我很久没回来了,但好像也没有想象里的陌生……” 小县城十年如一日的暗沉着,连空气里都好像飘着腐朽陈旧的味道,又在此时添上几分烟花燃烧后的硝烟气味。路灯变多了,店铺变多了,只是此时路上并没有什么人,杨涛带着他穿过阴暗的桥洞,在暗处将王滔的手握的更紧。 王滔没有插话,他知道杨涛想多说一点,自己也想多听一点什么。可他们走了一段距离,杨涛还是沉默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在记忆里检索那些说出来不会让王滔难过的,少有的轻松的回忆。讲他有时住在爷爷家里,爷爷会带他出门钓鱼,回来给他煲汤喝;讲不想上学也不想回家的时候他在街上游荡,再跑到海边挖沙子;讲他上高中的时候可以坐在学校废弃的画室里一整天,有只流浪猫会翻过窗子来取暖。 那些看似鲜活的记忆,是埋藏在痛苦之下的宝藏,他把它们挖出来,然后送给了王滔。 两个人一直逛到海边,坐在沙滩上看着潮水涨落,看不远处的天空烟火四起。只是比起他在这座小县城没有家的事实,更让他难过的是,当年抛弃他也要逃离被捆绑着婚姻的女人最后没有得到她想要的,而他说要给王滔的自由,最后一定不会毁在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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