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碎念念的随笔_血绳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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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绳 (第1/3页)

    我找不到母亲的坟了。

    母亲去世十五年了,我也成了风烛残年的老人。从小城回到家时,一切都不同了。没有往年的田野,没有漫天飞扬的黄土,没有日落时分悠悠然的老牛嘶鸣。循着熟悉的道路向家走去,柏油马路散发出阵阵热气,我闭着眼感受熟悉的气息,仿佛耳边传来父亲的声音:“子儒,子儒,吃饭了。”睁开眼时,泪流满面。

    我按照家里留下来的地址,乘三个小时的大巴车。坐在车上,怀里抱着带给母亲的包裹,望着一切都在变化的家乡。大巴车行驶的很慢,但心底却越来越害怕,家乡离我越来越远了,我没有家了...我没有家了...颠簸的路让我沉沉入睡,梦里父亲母亲一起来看我,母亲拉着我走在熟悉的小路上,累了,父亲就背起我,趴在父亲的背上,鼻尖是父亲身上的汗味和空气中泥土的味道。

    大巴稳稳停在路边,我提着包裹扶着门艰难的下车。大巴车“滴”一声,扬着灰尘驶去,尘土扑迷了我的眼睛,我拉下罩住的头巾擦了眼,踮起脚四处观望。一排排两层方形房子坐落在这里,两边是庄稼地,路上骑车的人来来回回,没有什么坟墓。小时候,家仆闲时坐在门槛处闲聊,那些无名无姓,无儿无女之人都会被扔到这个地方,人们叫这乱葬岗。“都是些孤魂野鬼,可怜得很。”我还记得方姨说时的神情,悲伤凄凉。

    我母亲就葬在这个地方,我从未来过。

    十五年来第一次来,母亲却躲藏了起来。

    王麻子是祖父给他取的名字,据说是出生的时候,密密麻麻的斑点麻子遮住了眉眼。随着祖父干净利索的巴掌拍到王麻子的屁股上,麻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叫的那叫一个悲惨,但又不失婉转。祖父连连点头,瞧着医护说:“是书生命!书生!”

    可惜王麻子到死也没有考上,当了一辈子农民。

    麻子小时候依仗着祖父的家产过着滋润的生活,祖父是出名的地主,拥有大批的土地,再高价租给农民。每年过节,一群满脸黄土晒得黝黑的农民,抽出一年收成中的一部分,上交给祖父,来感谢祖父的照顾。麻子也沾上了祖父的光,走到哪里都有一句“王少爷”。家里光是仆人都要空出来三间屋给他们居住,傍晚,他们会站在门前闲聊,远远看见麻子背着书包一蹦一跳的赶来,喊道:“少爷,饿了吗?少爷,渴不渴?”王麻子就这样被他们活活喂胖了。不过一年,再去学校时,就不能坐在第一排了。

    私塾的先生因巴结祖父,提前告知了考试答案,王麻子本身记性就好,再加上三年的课程硬生生学了五年,那些只是早就熟烂于心。当麻子拿着成绩单交给祖父时,祖父摸着胡子,笑声传了五里地。仆人都在恭喜麻子,马上就可以成为有名的书生了。祖父更甚,第二天宣布租农不必再付租金和粮食。那几日,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当中。就连王麻子,睡觉时候也抱着那张成绩单,咧着嘴笑。

    王麻子是我的父亲,他落榜了,连考了三次。祖父也因土地革命失去了地主地位,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家里的仆人都遣散了,房子也被收回。父亲分到了一个靠近田野的土屋,里面空空如也。父亲有次和我谈起,泥墙不堪多年的风吹日晒,轻轻一推就会倒。下起雨时,泥土被冲散,泥墙一点点变薄。在我三岁那年,彻底的坍塌了。砸死了家里一只鸡。

    王麻子在祖父倒下的前一年,娶了地主田老爷的二女儿—田跛子。这一片的人都这样喊她,母亲也不生气,只是望着人笑笑一瘸一拐的走过。我放学时,常坐在门口看着母亲一点点移过来,身体一上一下,不合身的衣服显得臃肿极了,脸上因疼痛抽搐着。我不想认她。我在心里把她当成路过的流浪汉,想着如何把她打发走,如何恶狠狠的骂她,撵她赶快走。

    王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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