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山山寒色 (第1/2页)
元封一年。 举国素缟,先皇驾崩。 在之前是中秋,先皇病体未愈,却要求大办宴席,将文武百官齐聚文渊阁。 他端坐高位,身边是因为他的病而哭地眼睛肿成杏核的皇后,在最开始喝了一盏酒,便咳嗽地停不下来,皇后将随身带的帕子递给他,上面绣着并蒂的荷花,却被淋漓血意沾满。 他低叹,“朕时日无多了。” 皇后纵然悲痛,却不能提前离席,她要陪在自己夫君身边,更何况,他们二人的目光一同落在不远处端坐的男童身上。 李乐锡太过年幼,他还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懵懵懂懂,以为是一场普通宴会,正悄悄寻找着阿姊。 父皇母后素日里无暇顾及自己的孩子,一直是李乐烟陪伴他读书学习。 阿姊本来说,过了中秋带他去看宫外的银杏祭典,据说人们在一片金黄的银杏林中唱歌作诗,很是有趣。 他倒是不想吃月饼,却很是想要阿姊做出来的小兔子。 “乐锡。” 被叫到名字时,他还没有找到阿姊,只好乖顺地走到父皇身前,仰头看他,“父皇有何吩咐?” 只是父皇却没有看他,而是看着文武百官,面色威严又郑重。 “诸位爱卿,乐锡年幼,又从小娇纵宠溺,能长到如今,朕和皇后,还有长公主,花费了不少心血。” “将来,大澜,还有乐烟乐锡,就拜托诸位了。” 他说完,李乐锡才找到阿姊,她那时候才十四,面容并没有完全长开,但已经足够惊艳四座。 只是她虽在笑,但一并遮掩不住眼底的哀红。 李乐锡回到座位后,阿姊还坐在他旁边,他忍不住探头过去,将袖子里一直藏着的一朵芙蓉花递过去。 “阿姊,好看,配你。” 说完,他抿嘴一笑,不肯露出自己掉了牙齿的样子。 在他心中,阿姊就是最好看的。 李乐烟愣了一下,将芙蓉花接过,认真地让侍女为自己簪上,她摸了摸李乐锡的头。 “阿锡,今后就要叫我皇姐了。” “为什么?” 李乐锡不愿意,拉着她的衣袖,想要离她更近些,不依不饶,“我就想叫阿姊,一直这么叫的,为什么不能叫了。” 李乐烟一向聪慧,何尝看不出父皇已经无力回天,但又不忍直接和幼弟说,只能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蛋。 “你啊……” 在李乐锡的记忆里,这场宴席始终只有父皇疲惫的神色,母后哭肿的眼睛,和阿姊尽力牵动微笑的唇角。 她说,“即使情况再不堪,也不能丢了皇家的仪态。” 先皇托孤,真正的人选,是李乐锡的老师宗涟与朝中新贵仇梦千。 仇梦千本是朝中炙手可热的新兴人物,因犀利的口舌,独到的见解,时常受到先皇重用,但他为人刚正不阿,看不惯陈旧迂腐的旧贵族,被打压了很久。 先皇却在中秋后任命他为当朝丞相,自此,彻底有了与宗涟分庭抗礼的权势与地位。 他们互为政敌,但同样一心为朝,可相互制衡。 安排好这些,先皇去了。 是在一个夜里,没有大动干戈地请动太医院的人,只是到了时辰,宫人进去侍奉,才发现先皇已经冰凉,手里还攥着皇后的手,像是怎么也不甘心分开。 “母后——” “母后!” 一双儿女跑过来,站在不远处怯怯地看着她。 皇后穿着一身有些发旧的礼服,上面用金线绘着展翅的凤凰,转头时抬起眸,一夜之间,竟憔悴如风中残叶。 李乐烟下意识伸手拽住李乐锡的手。 他仰头去看阿姊,只看到她再冷静不过的神色,只是眼底隐隐泛红。 皇后伸手往里挥了挥,示意他们过去。 于是李乐烟便带着幼弟走到母后的膝前。 “你们父皇去了,路上阴冷,母后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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